滴在被子上,您来就为了关灯?
胡延坤没接话,从包袱里掏出个搪瓷缸,里面是炖得发黑的排骨汤。他往碗里倒时,胡玉生突然别过脸——绷带缝隙里渗出来的血渍混杂着药水显得很是凄惨,在夕阳下的映照下,很是奇葩。
腿还疼不?胡延坤用勺子搅着汤,热气模糊了老花镜,医生说你这伤口得养两个月,我看你啊还是别乱动。说完,就扶着胡玉生上了床,给胡玉生盖了被子。”
胡玉生道:“爸,您就别问我疼不疼了,能不疼嘛?我是在床上,腿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麻的,没了知觉嘛。”
胡延坤心疼儿子,就又嘱咐道:“医生都说了,安心养一养吧。”
养?我能安心养吗?胡玉生猛地拍向床头柜,搪瓷缸子震得蹦起来,石油公司乱成一锅粥,田利民和吕振山他们领导不了这么多人。还有啊,这个田嘉明,到底被抓了没有。
胡延坤的手顿了顿,排骨汤在碗里晃出涟漪:哎,别操心公司了,你呀,这心就没操对地方,早知道,安安心心的办企业多好。现在县长让我们退钱,要做好准备啊。
凭什么!胡玉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突然拔高声音,伤口的剧痛让他倒抽冷气,那笔设备款是东北厂家收的,油库失窃案公安局都立了案,我挨了这一枪难道是白挨的?还让我退钱,不退。打死我也不退。
病房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。胡延坤放下碗,枯瘦的手又拿起枕头,垫在了胡玉生的背后,说道:玉生啊,胳膊拧不过大腿。杨伯君把假账都摆县长桌上了,你以为还能瞒多久?他凑近了些,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,我看到时候吕振山和田利民早就把自己摘干净了,你还傻等着背黑锅?
胡玉生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血腥味:爹,我在零下十度的荒地里守了三天三夜焊管道时,谁看见了?我把一个濒临破产的油库做到全省第一时,谁记着了?现在出了事,就让我退钱保平安?爸,您当年当副县长时的硬气去哪了!
玉生啊,人啊,最大的聪明就是知道,该什么时候低头!现在的局势,已经变了,之前我也觉得,靠着群众闹事,硬刚到底,但是现在啊,你们内部都出了问题。我太了解田利民了,在公社的时候,我就看透了他,你在的时候,他和你站在一起,你不在了,他就是第一个要卖你,没话说的,这就是现实。”
胡玉生不满的道:“爸,李显平的外甥沈鹏在平水河大桥倒卖材料,都能没事?就因为人家后台硬!
胡延坤猛地捂住儿子的嘴,声音压得像蚊子哼,这话能乱说?这不是家里,这是医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