夹起一筷子白菜送进嘴里。慢慢咀嚼着,眼神沉静如水,但我知道韩俊能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骤然凝聚的压力。官大一级压死人,尤其是市委常委、政法委书记的亲自召见,还点了名要我和田嘉明同去,这信号再明确不过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我咽下饭菜,声音平稳,“通知谢白山备车。再通知田嘉明,县委大院汇合,他来了,我们就出发。”
韩俊点头,立刻转身去安排。我又胡乱扒了几口饭,胃里却像塞了块石头。放下筷子,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,与几人打了招呼,起身向外走去。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在我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,显得格外凝重。
黑色的桑塔纳驶出县委大院,汇入通往市区的高标准公路。韩俊主动汇报道:“县长,这个市里面通知,1月1号在全市举办集中通车仪式。”
谢白山将车开得又快又稳。“显平书记这召见,时机掐得真准。”我打破了沉默,目光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冬小麦田,“我们上午刚抓了吕振山,他下午就‘请’我们过去。之前我们主动汇报,他可是日程‘很满’啊。”
田嘉明冷哼一声,拳头不自觉地握紧:“还能为什么?肯定是吕振山的事!某些同志动作够快!直接捅到市里去了!显平书记是东洪人,胡延坤在他面前哭诉一番,再搬出什么‘稳定大局’‘逼死老同志’的帽子,他自然要过问。”
我点点头,这正是我的判断。“吕振山那边怎么样?开口没有?”
“老油条一个啊!”田嘉明语气带着不屑,“经验足得很。进去之后,除了嚷嚷‘冤枉’、‘打击报复’,就是装聋作哑。问他家里那些钱、那些名烟名酒、皮箱里的现金、十万块的存单哪来的,他就咬死一句话——‘做生意挣的’!问他具体做什么生意?跟谁做的?进货出货的凭证呢?他就开始耍无赖,说时间久了记不清,或者说都是现金交易没凭证。摆明了就是不配合,想拖延时间,等着外面的人捞他!”
“生意?”我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,“他一个县石油公司工会主席,哪来的本钱和时间做动辄几十万的大生意?一个餐馆就挣几十万?这借口也太拙劣了。不过,这也说明他心里有鬼,而且鬼很大。”
“没错!”田嘉明接过话头,眼神锐利,“县长,根据工作组前期摸排和杨伯君同志他们掌握的情况,以及我们突击搜查发现的线索,我们抓吕振山,不仅仅是基于他在党委会上公然对抗组织、煽动破坏的行为,那只是导火索。更重要的是,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深度参与了石油公司内部严重的石油盗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