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凌脚步顿了一下,那盆兰草是他当年收藏的珍品,叶片修长如剑,香气清冽。他向来宝贝得紧,每日晨起必亲自浇一次无根水,连伺候的仆妇都不许碰。
他推开房门,看着那片狼藉,原本郁郁葱葱的兰草被薅得只剩光秃秃的盆土。
他想象了一下她是如何气鼓鼓地去拔他心爱的兰草的,他忽然便觉得有些好笑。
他本想教育她若是想发脾气,不可跟草木置气,草木有灵。
可再想到昨夜自己的孟浪,谢凌心里只剩一片柔软的怜惜。
罢了,随她吧。
昨夜是他做得太过火了。
听说谢凌回来之后,阮凝玉又继续躲着他。
昨夜历历在目,她真的没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了。
谢凌好像也知道她也在躲着他。
但好在他也没有再过来找她,许是觉得难以启齿,不是君子所为,又许是要给她机会缓冲一下,倒是让她有了点儿慢慢去接受的时间。
但她停下来的时候,脑海里总忍不住闪过他昨夜对她说过的话。
那一刻,阮凝玉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他一片墨海似的长眸里。
他需要以各种方式来感知她的存在。
“凝凝,抬头看我。”
“我喜欢你看着我的样子。”
起初他不过是说着些表白的情话给自己听,可后来,他却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道,“凝凝,说你爱我。”
烛火刚好落在他眼底,映得他眼底的温柔愈发清晰,像浸在清泉里的玉。
那时候,阮凝玉感觉自己浑身都痉挛了一下,被他那刻骨的温柔深情。
谢凌不在府中。
他前几日路过商行时,也是巧合,便听见邻桌两个进京的浙江商人在争论着盐价,说近来浙江的私盐越发猖獗,连官盐都被压得抬不起价来。
谢凌便命人去查,查出了秦王贩卖私盐的事,慕容深不知从哪搞来了私盐,弄了盐船几只,在浙江一带贩卖。这些私盐被他高价转卖给沿海商户,又勾结着几家大商号联手抬价,不过半年光景,竟已攒下金山银山。
慕容深是皇子,虽非嫡出,却也衣食无忧,又背靠万家,这样的人物,怎会缺那点贩盐的银子?
谢凌让人再顺着这条线查下去。
坐在琴案前的谢凌眉眼微垂,身着深青宽袖长袍,一片静然。慕容深一直在蠢蠢欲动,这个人身上有许多谜底。而慕容晟又沉不住气,暗中豢养私兵,两人又偏生都选在了这当口。
恐怕不出一年,这天下便要大乱。
琴音的余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