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知节勇悍,张士贵谨慎……这一战,他将大唐最锋利的刀全部汇聚于此。
“传令。”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,“攻城。”
咚!咚!咚!
震天的战鼓骤然敲响,如同惊雷撕裂了清晨的宁静。
然而,唐军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。
在箭雨和抛石机的掩护下,无数唐军士兵推着冲车、云梯,如蚂蚁般涌向城墙。
“先登者,赏千金!官升三级!”侯君集亲自在阵前督战,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。南路军将士怀着雪耻之心,冲锋在最前线。
惨烈的攻城战从清晨持续到正午。平壤城墙多处出现破损,但守军依然在疯狂抵抗。
唐军数次攻上城头,又被悍不畏死的高句丽士兵逼退。
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,护城河已被染成暗红色。
喊杀声如同冰水般渗入了平壤城的每一寸砖石,尤其是那些高门大宅深处。
高藏王手中的玉盏“啪”地碎在地上,琼浆淋漓,沾染了华贵的袍服,他却浑然不觉。
侍从们屏息垂首,不敢去看君王那瞬间失了血色的脸。合围了……真的合围了。
最后一丝“援军或许能至”的幻想,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了。
北方唐军主力那连绵如云的营寨,南方侯君集部卷起的尚未散尽的尘烟,只觉得那是一座无法撼动的铁壁,正缓缓向中心挤压过来,要将他,将这座城,将高句丽数百年的国祚,一同碾为齑粉。
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,他想召见谁,想问计于谁,却发现满朝文武,不是渊盖苏文的爪牙,便是如他一般惶惶不可终日的待宰羔羊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,将他紧紧包裹,几乎窒息。
直到现在,他忍不住去想,如果不对新罗宣战就好了,如果不听信渊盖苏文就好了,如果当初自己强硬一点,从渊盖苏文手里夺权,然后对大唐恭敬一点...
这个念头如同毒蛇,噬咬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。
他瘫坐在冰冷的王座上,殿外隐约传来的喊杀声、巨石砸中城墙的沉闷轰鸣,都像是催命的符咒。
每一阵激烈的喊杀声拔高,他的心脏就随之紧缩,生怕下一刻就是城门告破的噩耗;而每当喊杀声稍歇,那短暂的死寂却又更令人恐惧,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,预示着更猛烈的毁灭。
他环顾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梁柱上雕刻着高句丽历代先王的功绩与神话,如今看来却像是一场无声的嘲讽。
祖宗基业,难道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