恢复缓慢。
更严峻的问题,是补给。
辽东城本身的储粮在之前的围城和攻克战中已消耗大半,远远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军队过冬。
后勤的压力,并未因后撤而减轻,反而因路途更远、冬季更深入而变本加厉。
从营州到辽东城,这漫长的补给线,此刻已成为大唐帝国动脉上一道不断渗血的伤口。
民夫们在齐膝深的雪海中挣扎前行,牛马冻毙于道,车辆损坏率极高。
每一石粮食、每一捆草料运抵辽东城,其背后都是数倍于平时的损耗和民夫的血泪。
“陛下,昨日抵达的车队,仅有预定数量的三成。”李绩,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与疲惫,向李世民汇报,“押运官报告,沿途冻毙民夫逾百,损毁车辆三十乘。照此下去,恐……恐难以为继。”
御署内,炭盆烧得再旺,也驱不散那来自财政和物资层面的寒意。
李世民面无表情地听着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。
他深知,大唐初立不过三十余载,隋末动荡的创伤尚未完全平复,府库虽因贞观之治渐有盈余,但支撑这样一场规模空灭的国战,已是竭尽全力。
三十万大军人吃马嚼,每日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。
这漫长的补给线,每一里路都在燃烧着帝国的钱粮,消耗着关内、河东、河北等地的民力。
“传令,”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沉重,“全军口粮,自明日起,减额两成。非战斗执勤人员,再减半。优先保障战马豆料及前线警戒士卒口粮。”
这道命令意味着,大部分将士即便躲过了冻伤,也将在半饥半饱的状态下熬过这个冬天。
但这已是无奈之举,不如此,库存的粮食根本无法支撑到明年开春道路化冻、补给恢复的时候。
“陛下,是否可令周边已归附的城寨筹措粮草?”有将领提议。
李勣摇了摇头:“我军虽克多城,然高句丽人多怀二心,且彼等自身存粮亦不宽裕,强征恐生变乱,得不偿失。眼下,唯有倚靠国内转运,咬牙坚持。”
随着李勣话音落下,众人陷入了沉默,希望似乎都寄托在了那条脆弱而昂贵的补给线上...
减粮的命令下达后,军营中的气氛更加沉闷。
虽然无人敢公开抱怨,但士卒们脸上的菜色和日渐萎靡的精神状态,无不昭示着体力和士气的下滑。
非战斗减员虽因有了遮蔽而减缓,但并未停止。
侯君集巡视营区,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依旧坚持操练的士卒,眉头紧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