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带着咸腥气息,吹拂着青州都督府衙署的窗棂。
相较于长安的恢弘与肃穆,这座滨海州城充满了更为粗粝而鲜活的生机。
而这一切,在太子李承乾抵达数月后,变得尤为明显。
曾经的青州,虽也是山东重镇,但更多是漕运节点与海盐集散地。
如今,在城东临港的一片空地上,十数座新建的工坊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。
高大的砖砌水排驱动着锻锤,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轰鸣;烧制玻璃的窑炉日夜不息,透出灼热的红光;新设的织造坊里,改良过的织机吞吐着来自登、莱二州的蚕丝,效率远超旧式。
空气中混杂着煤炭燃烧、海水蒸发和金属淬火的味道,构成一幅与内陆州府截然不同的图景。
李承乾一身简便的圆领澜袍,靴子上沾着些许泥泞,正站在一座新建的盐场旁,看着利用潮汐和风力改进的“滩晒法”如何让洁白的海盐如雪般堆积。
王玄策跟在他身侧,详细禀报着近日各工坊的产出与遇到的问题。
“殿下,琉璃坊新出的‘海天霞’色琉璃盏,已通过海商试售,利润远超预期。只是铁矿来源,仍多依赖莱芜,长途转运,成本颇高。”
李承乾目光掠过那雪白的盐山,投向更远处正在兴建的更大规模的工坊区,淡淡道:“无妨,莱芜之铁,先解燃眉之急。待我们自己的炉子立起来,情况便会不同。”
他话语中的“自己的炉子”,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高炉炼铁。
大唐的冶铁技术已是当世顶尖,但在他眼中,无论是木炭炼铁的温度,还是炒钢法的效率,都远远不够。
只有实现冶铁技术的跨越,钢铁产量和质量得到质的提升,他脑海中那些关于更精密机械、更强力武器、乃至未来可能出现的蒸汽动力的构想,才有了扎根的土壤。
这时,房遗直从衙署方向匆匆赶来,脸上带着些许无奈,手中捧着一封公文。
“殿下,长安又有信至。是陛下身边的近侍递来的私问,询问殿下……何时料理完青州事务,启程返京?言下之意,平壤战事将歇,陛下或将凯旋,殿下当早作准备。”
李承乾闻言,脸上并无波澜,只是伸手接过那封做工精致的书信,指尖在封口的火漆上摩挲了一下,随即竟看也未看,随手递给了身旁的王玄策。
“回复长安来使,便说青州盐铁新政初行,海事方兴,诸多关节需孤亲自坐镇厘定,恐非短期可竟全功。
父皇亲征,孤在青州亦当竭心尽力,以实绩为父皇分忧”他的语气平静,却带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