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流淌的车河与明亮的玻璃窗，沉从容的目光锁定在宣春归的身上，她正在想他走来。

宣春归正从靠窗的座位上起身，与苏云蘅微微颔首告别。

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，温柔地洒在她身上，柔和得不可思议。

她今天穿了一件素雅的连衣裙，颜色是温柔的莫兰迪色系，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，却也更显出一种易碎的清透感。

沉从容的视线掠过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单薄的肩膀，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，似乎比早晨出门时又清减了些。

她朝着门口走来，步态依旧保持着惯有的轻柔，但沉从容却能敏锐地觉察出那步履间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与沉重，不像往日在他身边时，即便安静，也总带着一种轻盈的活力。

她推开门，站在咖啡馆门口的台阶上，微微顿足，像是需要一点点勇气，才抬眼望向他的方向。

就在那一刻，晚风恰好拂起她额前几缕柔软的碎发，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将发丝别到耳后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总是能轻易映出情绪的眼睛。

隔着一整条街的繁华与喧嚣，沉从容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睛——那双他无比熟悉的，总是清澈温婉，此刻却微微泛着红，带着些许未散尽的水汽与明显疲惫痕迹的眼眸。

像初春被细雨打湿的花瓣，脆弱又惹人怜惜。

她的眼神与他相撞的瞬间，有显而易见的惊愕，有一闪而逝的心虚慌乱，但更深处的，是一种迷茫与淡淡的失落。

她的唇色很淡，似乎被无意识地轻轻咬着，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。

脸上未施粉黛，少了些许平日的明丽，却更清晰地呈现出一种纯粹的、带着倦意的柔美。

她就那样站在那里，身后是咖啡馆温暖而喧闹的背景，她却纤细、安静，带着一种飘渺感。

她的脆弱，她的迷茫，她强自镇定的姿态，甚至她眼底那抹因他而起的细微慌乱，都无比清晰地映在他眼里。

他看到的世界背景是流动模糊的，唯有她是绝对清晰的焦点。

他的世界很大，纵横捭阖，但此刻，似乎又很小，小到只装得下眼前这个正小心翼翼穿过车流、走向他的，看起来需要被紧紧拥入怀中妥善珍藏的身影。

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，所有喧嚣远去，他的目光始终沉静地锁着她，不曾移开分毫。

直到她终于站定在他面前，微微仰起脸，带着那种他既心疼又渴望抚平的复杂神情望向他时，他才缓缓地、几乎是无声地，在心中叹了口气。

这就是他的囡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