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云询问,柳如烟抬起眼帘,那双平日顾盼生辉的明眸里,此刻清晰地映出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与迷茫,她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 江公子有所不知。外人看来,我们这些清倌人,只卖艺不卖身,在这风月场中仿佛是自在逍遥。可……我们最终的归宿,又在何处呢?”
雅间内霎时安静下来,林幼娘脸上的笑容敛去,默默低下头。王世文也收敛了玩笑之色,若有所思。
“运气好些的,或许能得某位老爷垂怜,赎了身去,当一房妾室。可这出身……注定了一辈子抬不起头。主母的冷眼,下人的轻慢,儿女的鄙夷……如同跗骨之蛆,永难摆脱。”
“像我们这样的人,早已看透人情冷暖。真心相待之人?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奢望。为人妾室?心有不甘,亦不愿自轻自贱。”她顿了顿,“可若不嫁人,这如花年华,又能持续几时?如烟今年,已是二十了。”
她嘴角牵起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,自嘲道:“二十岁……在寻常人家,早已是儿女绕膝。在这勾栏瓦舍,却已是……无人问津的‘老姑娘’了。”
“再过几年,愿意听我这‘老姑娘’唱曲的人会越来越少。色衰则爱弛,到那时……”她声音渐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“红颜老去,门前冷落,这凝香阁再无立锥之地,茫茫人世,我又该……以何为生?何处容身?”
柳如烟一口气将深埋心底的恐惧与绝望倾吐而出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雅间内落针可闻,只有熏香炉里青烟袅袅,衬得她单薄的身影格外凄凉。林幼娘已是眼圈泛红,悄悄握住了她的手。
江云愣住了。
他万万没想到,这位名动姑苏、无数人追捧的凝香阁头牌,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,竟藏着如此深重的生存危机。
二十岁?在他前世那个时代,正是青春飞扬、前途无限的大学生年纪!在这里,竟已被视为“嫁不出去”的“老姑娘”?这万恶的封建社会,真是吃人不吐骨头!
“诶!”王世文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,半开玩笑地看向江云,“要我说啊,如烟姑娘!你这般才貌双全,与其担忧未来,不如就嫁与太白兄好了!以太白兄的惊世才华,必不会辱没了姑娘!哈哈哈!”他试图用笑声冲淡悲伤。
“好啊,好啊!”柳如烟像是配合着玩笑,立刻拍手,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,仿佛刚才的哀伤从未存在,目光灼灼地看向江云。
“哎!王兄莫要玩笑!”江云被这突如其来的“保媒”弄得手足无措,连连摆手,“小弟不过一介商贾赘婿,怎么能纳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