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使团带来的谷物样本还在农科院的冰柜里,
季安忽然想起那个戴蓝布头巾的农妇,
她比划着说今年的麦芒比往年短了半寸。
“百姓在神殿门口跪了三天,”
季安的声音低了下去,文件上的照片在眼前晃动,
“他们举着空空的粮袋,求天使留点种子。”
电子屏突然切换画面,
无人机传回的废墟在屏幕上缓缓铺开,
曾经的麦田现在是片琉璃化的黑土,麦粒被烧成了玻璃珠。
“然后呢?”
穿中山装的老者推了推金丝眼镜,
镜片反射着屏幕的火光,
他捏着钢笔的手,笔帽在笔记本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点。
“然后加百列说他们在质疑神的旨意,”
季安从文件袋里抽出张卫星图片,
照片上的神殿尖顶还在冒烟,十字架被烧得弯成了麻花,
“祂调用了圣焰熔炉,从东海岸烧到西海岸,用了七个小时。”
七个小时,足够季安从花国最北飞到最南,
足够农妇把新收的麦粒装进陶罐,
足够孩子们在麦田里追着蝴蝶跑三个来回。
会议室后排传来纸张散落的声响,
年轻秘书慌忙去捡,却把咖啡杯碰倒在地上,
褐色的液体在瓷砖上漫开,像条正在爬行的蛇。
“上帝教的圣谕已经传遍了,”
季安捡起秘书掉落的文件,
最上面那张印着烫金的神徽,
“说这是对所有‘动摇者’的警示——包括我们。”
他把文件放在桌中央,
神徽上的天使翅膀像两柄交叉的屠刀,
在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冷硬的光。
白发老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
他掏出手帕捂住嘴,
帕子边缘很快洇出点猩红,
“他们就不怕逼急了所有人?”
季安走到窗边,
推开条能塞进手指的缝隙,
带着血腥味的风立刻灌进来,
吹得他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上。
远处的防空警报正在变调,
从短促的预警声转为持续的长鸣,
像头受伤的巨兽在黑暗里哀嚎。
“他们怕的就是这个,”
季安用指节敲了敲玻璃上的弹痕,
那是上周神国飞弹留下的印记,
“当蝼蚁开始抱团,神就会想起自己也会被啃食。”
他转身时带起的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