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两头,就得请郎中!
一碗碗黑乎乎、苦了吧唧的药汁灌下去,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哗淌出去。
我看着婆婆颤巍巍地、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往外数,心疼得直抽抽;看着公公沉默地抽着烟,眉头拧成疙瘩;看着王大牛累得跟滩泥似的倒头就睡……
我心里的火苗,“噌”地就窜上来了!
不公平!太不公平了!
凭什么我和大牛累死累活,挣的血汗钱,全喂了那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!凭什么?
就因为他会撒娇?因为他长得白净?因为他是个男娃!!!?
那股在山里被压下去的恨意,那股对不公平的憎恶,像烧开的滚油混着陈年老醋,在我胃里翻江倒海,烧得我喉咙发紧!
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!
那些刻薄的话,像疯长的带刺藤蔓,自己就往外蹦,拦都拦不住!
“哼,又病了?真是金贵身子!”我故意把碗筷摔得叮当响。
“钱都花他身上了,咱家喝西北风啊?狗娃连件新衣裳都没有!”我看着儿子磨破的袖口,心里针扎似的疼。
“养这么个药罐子,有啥用?不如……”后面更难听的话,卡在喉咙里,终究没全吐出来,可意思谁都懂。
婆婆会立刻骂回来:“闭嘴!你个乌鸦嘴!三郎是你小叔子!”
公公会抬起眼皮,冷冷地瞪我一眼,那眼神像冰锥子。
王大牛会赶紧扯我的袖子,压着嗓子:“翠花,少说两句,别惹爹娘生气……”
可我就是忍不住啊!
看到三郎那苍白得像纸的小脸,看到他皱着小眉头灌下那苦药。
我就想起小妹临死前瘦得脱了形的样子,想起我挨饿时胃里火烧火燎、恨不得啃自己胳膊的疼!
凭什么他就能被全家人捧着护着?
凭什么我就要像牲口一样干活,还要眼睁睁看着钱白白流走?
那种被忽视、被牺牲、永远排在最后的委屈和愤怒,像野火一样烧光了我脑子里最后那点理智!
我知道我说话难听,我知道我像个泼妇,可我管不住!
那些话,是我心里那根刺长出来的毒藤,不吐出来,它会把我自己先勒死!
我就是要闹,要争!我要让他们看见我!看见我的苦!看见我的累!看见我的委屈!
每次闹完,看着三郎默默低下头,小肩膀微微发抖的样子,我心里也会像被针飞快地扎了一下,又酸又涩。
他那么小,那么弱……
可这念头刚冒头,就被更汹涌的恨意和委屈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