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奕恒僵立许久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才勉强稳住颤抖的身子。他垂眸盯着地上滚落的浆果,喉间泛起酸涩,却仍强撑着往里走,每一步都似踩在碎玻璃上,疼得钻心。
屋内,张桂源躺在石榻上,缠着绷带的胸口微微起伏,听见脚步声,眼皮都没抬,声音比外头风雪还冷:“我说了,让他走。”
王橹杰站在一旁,眉头拧成“川”字,刚要开口,陈奕恒已攥着衣角,哑着嗓子开口:“我……我就看一眼。” 说罢,也不管旁人反应,快步凑到榻边,视线黏在张桂源惨白的脸上,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,“你……你怎么这么傻……”
张桂源别过脸,脖颈绷出凌厉的线条,喉结滚动数次,才生硬道:“陈奕恒,你不是说自愿么?那我的死活,与你何干?” 这话像淬了冰的刀,直直扎进陈奕恒心窝,他攥紧的衣角沁出湿意,哽咽着说:“我……我是想护着你和族里……”
“护着我?”张桂源猛然睁眼,银灰眸子里翻涌着痛楚与不甘,“你护着我,就是让我亲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?陈奕恒,你当我张桂源是什么?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的废物?” 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,震得陈奕恒耳膜生疼。
陈奕恒慌得手忙脚乱去擦眼泪,却越擦越多,泣不成声:“我不是……我只是不想你被追责,陈浚铭也……” 话没说完,张桂源已猛地坐起,绷带牵扯得伤口渗血,他却不管不顾,抓住陈奕恒手腕,声音发颤:“你就没问过,我要的到底是族里安稳,还是你好好的?”
陈奕恒怔住,对上张桂源泛红的眼,那些被族老逼迫、独自吞咽的委屈,瞬间溃不成军。他想起从前,张桂源总在狩猎时护他周全,会把最甜的浆果留给他,会在月夜对他说“有我在,别怕”…… 原来,不是所有“为你好”,都能被坦然接受,有些爱意,藏着自我牺牲的笨拙,也伤了两颗相爱的心。
王橹杰默默退出门,给两人留空间。石屋里,风雪声渐弱,只剩压抑的哭声与低缓的安抚。张桂源抱着浑身发抖的陈奕恒,吻去他脸上的泪,哑声道:“以后,别再一个人扛了…… 我爱你,不是让你用伤害自己来护着我的。”
陈奕恒埋在他颈窝,拼命点头,咸涩的泪水染湿张桂源的绷带,却暖了两颗曾被误会与痛苦冻僵的心。窗外风雪依旧,石屋里,破碎的爱意,正慢慢缝补,重新生长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