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春后,皇城的梅花开了又谢,太液池的冰融了又涨,日子像指间的沙,悄无声息地滑过。
陈奕恒果然没再提过离开的事。他按时上朝,批阅奏折,与大臣议事,像个最合格的太子。只是眉宇间的疏离,一日比一日重,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霜。
他们也确实离他远了。
王橹杰依旧守在他身边,却只做分内之事,递茶研墨,再无半分逾矩。他后背的旧疤在阴雨天会疼,陈奕恒偶尔瞥见他隐忍的神色,想说些什么,终究还是咽了回去。
张桂源不再天天缠着他,却总在他经过的路上“偶遇”。有时是拿着本没翻开的书,有时是端着碗凉透的汤,看见他就红着脸躲开,像只受惊的小鹿。
陈浚铭只在议事时与他相见,语气公事公办,眼神却总在他身上流连。那日他咳得厉害,陈浚铭递来的药丸滚落在地,两人弯腰去捡,指尖相触的刹那,又像触电般弹开。
杨博文搬进了离他寝殿最远的偏院,却总让小厨房做他爱吃的点心,托人送来时,连张字条都不敢留。陈奕恒看着那些渐渐冷掉的点心,胃里一阵发空。
左奇函常去那座废园的梅树下站着,一站就是一下午。有时陈奕恒路过,会看见他手里攥着那支修好的玉簪,见了他,也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,背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。
张函瑞依旧绣手帕,却再也没送过他。那日他在廊下晒太阳,看见张函瑞将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,悄悄塞进了烧废纸的炉子里,火苗舔舐着丝线,像吞掉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。
七个人,像七颗围着他旋转的星,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却又在彼此的轨道里,藏着无法言说的焦灼。
初夏的雨,来得又急又猛。
陈奕恒处理完政务,走出书房时,才发现雨下得正大。他站在廊下,看着雨幕里模糊的宫墙,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也是这样一个雨天,他们七个在御花园的亭子里躲雨,张桂源偷偷拿出藏在怀里的桂花糕,被雨水打湿了一角,却还是吃得香甜。
那时的雨,好像都带着甜味。
“殿下,用伞吗?”王橹杰拿着伞走过来,声音很轻。
陈奕恒摇了摇头,“不用,淋淋也好。”
他走进雨里,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衣袍,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他走到那座废园,梅树的叶子绿得发亮。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石桌,上面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