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奕恒出国那天，天空是灰蓝色的。

机场广播里播放着登机提醒，他拖着行李箱站在安检口，回头望了一眼。人群熙熙攘攘，没有熟悉的面孔。陈浚铭说要送他，被他婉拒了，有些告别，他宁愿一个人完成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，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【到了记得报平安。——杨博文】

陈奕恒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，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又悬，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。有些牵挂，断就断得彻底些好。

国外的生活很安静。他在一家小设计公司找到了工作，住处离公司不远，楼下有棵很大的梧桐树，风吹过时，叶子沙沙作响，像极了国内初夏的声音。

他开始学着自己做饭，笨拙地对着菜谱切菜，油星溅到手上时会疼得跳脚；学着在超市里辨认那些陌生的食材，对着价签上的外文皱眉头；学着在深夜加班后，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，看月亮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
偶尔，他会收到张函瑞的消息。对方从不问他过得好不好，只是分享些公司的琐事——张桂源因为数据造假被降职了，王橹杰转学了，左奇函升了部门主管。

每次提到杨博文，张函瑞的语气都很平淡：【他最近总咳，左奇函逼着他去了医院。】【他把你那盆绿植养得很好，就是总忘了浇水。】

陈奕恒看着那些文字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，有点痒，又有点酸。

三个月后的一天，他加班到深夜，邮箱突然收到一封邮件。发件人是杨博文，主题栏只有两个字：【等你】。

邮件里没有正文，只有一张照片。照片上是他原来的工位，空荡的桌面上，放着个透明玻璃罐，里面装满了水果糖纸，五颜六色的，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
陈奕恒盯着照片，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。他想起那些开会的午后，杨博文总会悄悄塞给他一颗糖，说：“含着糖，说话就不紧张了。”原来那些细微的温柔，对方都记得。

他握着鼠标，手指悬在回复栏上，很久都没能落下。

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响，像在催促着什么。陈奕恒深吸一口气，最终还是关掉了邮件页面。有些告别，一旦说出口，就不能回头了。

他点开和张函瑞的聊天框，敲下一行字：【替我谢谢杨组长，祝他安好。】

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，他仿佛听见国内的风，正穿过空旷的办公室，吹起那些五颜六色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