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钻进教室时，陈奕恒正盯着窗外那棵老樟树发呆。树干上还留着去年刻的歪扭笑脸，是王橹杰踮着脚够着刻的，当时张桂源举着手机打光，笑他“矮得像颗刚冒头的豆芽”。

“陈奕恒，这道题解一下。”

粉笔头砸在桌角的声音让他回神，抬头时撞上左奇函的目光。课代表抱着作业本站在讲台边，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温度，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。陈奕恒捏着笔站起来，视线扫过黑板上的函数题，突然听见后排传来“咔哒”一声——是张函瑞转笔的动作顿了半秒，他指尖转着的那支笔，还是去年陈奕恒生日时送的。

放学铃响时，杨博文抱着篮球冲过来撞他胳膊：“去打球不？老地方。”陈奕恒摇摇头，目光落在走廊尽头。王橹杰背着书包走在最前面，张桂源勾着他的脖子说笑着，张函瑞跟在后面，校服拉链一直拉到顶，遮住了半张脸。左奇函抱着一摞练习册从办公室出来，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，谁也没说话。

陈奕恒独自走到车棚，那辆蓝色单车还停在老位置，车铃早就锈得发不出声了。去年雨季，王橹杰就是骑着它载他穿过操场，车轮碾过积水时溅了两人一裤腿，张桂源在后面追着喊“傻子”，张函瑞举着伞站在台阶上笑，左奇函皱着眉递来纸巾，杨博文抱着球喊他们“快跟上”。

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，细密的雨丝打在车座上，洇出一小片深色。陈奕恒摸了摸冰冷的车铃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陈浚铭背着比他还大的书包站在不远处，手里捏着一把小伞，是去年陈奕恒借给过他的那把。

“陈奕恒哥哥，”小孩的声音带着怯意，“他们说……以后不一起走了吗？”

雨越下越大，陈奕恒低头看着车座上的水痕，像一滴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。他没回答，只是推着那辆不会响的单车，一步步走进了雨里。身后的伞始终没撑开，小小的身影在雨幕里，像株被淋湿的蒲公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