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密报上,蜡封的竹筒在案几上滚了半圈,露出内里沾着漕粮碎屑的账册残页。
他眼中寒光如刀,声音却压得极低,仿佛每个字都淬了冰:
“本官巡漕的三个月里,漕运衙门那些蠹虫连运粮的麻袋都不敢少缝一针,可我才离开半月?他们便敢在验粮秤上做手脚,连河工的口粮都克扣!”
果然!
不见血的巡漕,那是没有用的。
还是得见见血啊!
在锦衣卫的机密情报指引下,杨涟不再耽搁,由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带路,抄隐蔽小道疾行。
穿过芦苇丛生的河滩与曲折的巷陌,三人很快抵达漕运总督衙门外。
夜色中,青砖高墙的衙门如巨兽蛰伏,朱漆大门紧闭,唯有檐下两盏惨白的灯笼在风中摇晃,映出匾额上总督漕运四个鎏金大字已斑驳褪色。
“去叫门!”
随侍闻言,当即上前叩响漕运总督府大门。
砰砰砰
砰砰砰!
“谁啊!大半夜的不睡觉,倒吵起我来了!”
“哪个生小孩没屁眼的家伙?”
门房老吏披着单衣骂骂咧咧拉开侧门,灯笼昏光下,那张布满酒刺的脸刚露出不耐,却在瞥见鎏金名帖上‘钦命巡漕监察御史杨’八个朱砂大字时骤然僵住。
“小的该死!小的该死,小的这就去通传!”
老吏膝盖一软险些跪倒,名帖在他颤抖的手中簌簌作响。
“不要声张!”
杨涟侍从在一边提醒道。
“小的知晓。”
这老门房转身奔向二门,他腰间钥匙串哗啦坠地,也顾不得拾取,只顾着去叫漕运总督李养正了。
后宅暖阁里,漕运总督李养正正搂着新纳的扬州瘦马酣眠。
值夜丫鬟连滚带爬闯进内室,惊得拔步床帷帐剧烈晃动。
“老爷!杨杨砍头又来了!”
丫鬟带着哭腔的呼喊让李养正猛然坐起,怀中小妾吃痛娇呼,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李养正的睡意顿时全消,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。
“快取官服来!”
李养正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,冷汗已浸透中衣。
李养正匆匆系好官服玉带,手指因慌乱而微微发抖。侍女捧来的乌纱帽险些被他打翻,镜中映出的那张脸已血色全无。
“老爷,茶……”
小妾战战兢兢递上参茶,却被他挥手打落,瓷盏在青砖上摔得粉碎。
“蠢货!这时候还喝什么茶!”
他低声呵斥,脑中飞速盘算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