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宁府衙后院的空地上,此刻被堆积如山的财物占得满满当当。
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照在成箱成箱的现银上,反射出刺眼的白光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杨涟站在这片“银山”前,手指无意识地拂过一只装满银子的木箱。
那银子沉甸甸的,每一块都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,却让他的心沉得发慌。
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官员,在京城任职时,也曾见过户部库房里堆积的钱粮,可眼前的景象,还是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光是码放在眼前的现银,就用六十多个大木箱装着,每个木箱能装五万两,六十箱便是整整三百万两。
这些银子若是用骡马运送,得需要上百匹骡马才能拉完,而这还只是赃物里最直观的一部分。
旁边的案几上,还堆着一叠叠地契和商铺契约。
最上面一张地契上写着“辽阳城南屯田三千亩”,下面盖着官府的红印,却被孙得功用私章改成了自己的名字。
再往下翻,有广宁城内最大的绸缎庄、当铺的契约,甚至还有与蒙古部落交易人参、木材的私商契约。
“都堂,这是清点后的册子。”
一名锦衣卫校尉捧着一本账册走过来,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。
“除了三百万两现银,还有商铺四十二间、屯田三十万亩、宅院十七处,另外从孙得功府中搜出的金玉器物、绫罗绸缎,折算下来也有五十多万两。
所有财物合计,约六百八十万两。”
“六百八十万两……”
杨涟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若是把辽阳、沈阳两地抄出的赃物加起来,岂不是能凑出两千万两?
这可不是小数目,几乎相当于大明两三年的国库收入,这些辽东的蠹虫,哪来这么多银子?
但这个疑惑,很快就被想明白了。
他毕竟在朝中任职多年,对辽东的军饷情况了如指掌。
每年朝廷拨给辽东的军饷,少则五百万两,多则六百万两,可这些银子到了辽东,却像被海绵吸走了一样,真正能到士卒手里的,不足一成。
“文官漂没三成,武官侵吞七成……”
所谓“漂没”,便是文官们借口运输损耗、账目亏空,截留三成军饷。
而武官们则更直接,要么虚报兵额吃空饷,要么克扣士卒粮饷,硬生生吞下七成。
这么算下来,每年至少有四百五十万两军饷流入私囊,十年累计下来,单是军饷一项,就能追回四千五百万两以上。
更不